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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铁成错

5

 

“什么?!”

 

庆历军中军营地,萧景桓的脸色铁青,披风下的双手用力地握成拳,指节咯咯作响。这玄衣精甲的亲王盯着眼前被烧灼得血肉模糊,奄奄一息的一个俘虏,问:“你刚说什么?”

 

地上那挣扎在生死之间的俘虏痛得有些神志不清,他萎倒在地,身上流下的血混着焦黑的皮肤,一块块地掉在地上。这凄惨的俘虏模模糊糊地重复:“……九安山有……有密道……陛下……陛下带着……靖王……走……走……纪……”

 

他话还没说完,胸腹内那一口气已然接不上来。这名俘虏抓着胸口最后扭动了几下便一头栽倒,再也没了动静。

 

死了。

 

他身后,庆历军大将徐安谟看着这尸体却连双颊上的肉都抖了起来,他踉跄着扑到萧景琰身边,急急跪下道:“殿下!如今可怎么办啊!殿下!”

 

萧景桓的脸色如同死人一样可怖。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帅将,两腮紧咬,额间青筋曝露,从牙齿里蹦出的声音被压成一线气声:“怎么办?!”

 

他指着不远处还被烧得烈烈作响的猎宫:“我们在九安山围了两天,山烧了一半,可父皇和萧景琰早就在纪城调兵勤王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

 

一旁秦般若上前劝道:“殿下,陛下便是到了纪城,但各州领到旨意,调州兵来勤王也须耗费些时日,事情还远未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只要现在立刻搬兵,赶在勤王军合围前,攻破纪城,拿下天子!这天下一样还是殿下的!”

 

萧景桓气极冷笑:“拿下纪城……还是赶在勤王军到之前……”

 

他对秦般若道:“纪城守军三万,从来是拱卫京畿的重要军镇,城坚兵足,内有粮仓。庆历军不过多出这一万人,你对我那七弟是有何误解?以父皇当年之苛刻,尚惜他将才,用之以镇边疆,他会无能到让我在数日之内攻下纪城,抓住父皇?!”

 

秦般若顿时语塞。

 

徐安谟见生路渺茫,一时万念俱灰,他呆呆地站着,而后像是想到什么似,蓦地跪下抱住他主君的双腿,急道:“殿下,我们降了吧!”

 

誉王复低头。

 

他眯着眼,危险地看着自己脚边吓怕了胆的主帅。

 

徐安谟急切切地道:“陛下一贯恩宠殿下,他会听殿下解释的!我们只是清君侧啊!”

 

“殿下,我们没有谋反!是……是有贼子蒙蔽了殿下!诬告靖王谋反!殿下您救驾心切,就命臣率兵来九安山了!”

 

萧景桓气简直笑了。

 

连秦般若也不由地眉头微颦,但很快的克制住了。

 

萧景桓看着脚边这一滩烂泥样的将军,嫌恶地想:他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这等贪生怕死的献王门徒,他什么时候竟只能倚重这样的人物了?若是庆国公还在……若是父皇还……

 

萧景桓闭上眼,只叫了声:“般若!”

 

秦般若出手如电,迅速劈向徐安谟后颈,将他敲晕,而后解下他身上的兵符佩剑,起身交还誉王:“殿下,接下来……”

 

萧景桓一脚踢开徐安谟,厉声道:“困兽犹斗,况人乎!本王还没全输!传令下去,在猎宫周围的要道上,给我重兵围伏!”

 

他眯着眼,远眺猎宫,眼中似有冥火幽蓝。

 

秦般若一怔,道:“殿下的意思是……”

 

萧景桓道:“我那个七弟,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知道。这猎宫里的人……他是无论如何都要搬兵来救的!”

 

他面容冷峻,声线冰冷:“一旦他分兵来救,我们就有了一些生机!”

 

 

 

九安山,猎宫。

 

三三两两的禁军各自靠背坐在地上闭目小憩。所有人脸上被烟熏得像是抹了黑炭一般,因为缺水,他们嘴唇干裂出一道道的血痕,舔一下都是疼的。火烧得他们一步步地退,叛军踩着废墟一步步地进,这已经是最后一道宫墙了,再退后,便是收容了重臣贵人的内殿。

 

已经是第三天了。

 

方才待他们扑灭殿外最后一丝明火后,宫外大约也正到了换兵的时候,竟也异常地平静下来,连寻常的箭矢都没有趁救火时射来。

 

蒙挚站在阁楼上,极目望去。猎宫外的焦土上隐隐见有行伍流动,无数身着庆历军服色的士卒往一个方向上聚拢。

 

誉王又要做什么?

 

蒙挚估疑,他眯了眯眼,循着那人群走动的方向望去,蓦地看到了几面熟悉的旗帜在莽莽山林中若隐若现。

 

蒙挚身子一震,一股狂喜涌上胸口,还不得他出声,他身侧的禁军偏将想必也同样看到了,他指着山下,啊啊地失声大叫起来。

 

“靖王!靖王的军旗!”

 

“靖王来了!”

 

 

 

“来了!”

 

萧景桓骑在马上,立在半山腰一块突出的石坪垂眼看着几里外那面招展的军旗。春日明媚的阳光照在他身上,那英俊的轮廓笼罩在一片光晕中,看不清神色。

 

“殿下。”

 

秦般若提醒道:“已经查探过了,周围除了我们的人,没有伏兵。”

 

萧景桓点点头,他蓦地拿起马鞭,指着山下的那面军旗道:“通告中军冲锋!”

 

 

 

日行中天。

 

一声清亮的号鼓在一片明亮的日光中划破苍穹,直上云霄。随着这一声冲锋的号响,九安山内厮杀声,复又响了起来,一时声震天地。

 

两支服色相似的军队像两条蜿蜒的巨蛇,在这狭窄的山道上相逢,他们各自张开大嘴试图一口气把对方吞下。庆历军借着从高处冲锋的山势,直直地劈开纪城军的前军,而后深入中军的庆历军却又被慢慢合拢的纪城军撕咬住皮肉。

 

两军慢慢纠缠成一团,到处可见刀光血影。

 

 

 

萧景桓负手看着这山间乱麻一般的战场。他身后一个约过四旬的庆历军老将忽地皱眉,他居高临下,仔细观察了前后的阵型,嘀咕道:“这人数不对啊!”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仍旧传到了萧景桓耳中。誉王转过头去,看着他挑眉道:“如何不对?”

 

那老将抱拳道:“殿下,纪城军在册军户三万,但如今在山道上厮杀的,恐不足五千,即便只是前军,这人数也是少了,臣恐有诈。”

 

萧景桓转头看向秦般若。

 

秦般若不得不重复道:“殿下,九安山确实已都探查过了,确无伏兵。”

 

那老将皱眉,他不满地看了秦般若一眼,支支吾吾地道:“是臣多虑了。只是……靖王领军素来惜兵,无论攻守,都是谋定后动,极少冒险。这次事关重大,又怎么会只带着这不足五千人过来救援?!”

 

萧景桓慢声道:“没什么好奇怪的……萧景琰带着不足五千人赶来救援,只怕是因为他只能带这么多人!”

 

那老将一愣:“这……这……”

 

“难道陛下还能扣住大军,不驰援九安?”

 

萧景桓没有搭话,他身子前倾,双眼紧紧地盯着山道上的一点。大梁制,亲王发冠色金,萧景桓看着山间那一抹金光,脸上讥笑莫名:“我们的父皇啊……”

 

他轻声道:“这猎宫里的人对你来说,是骨肉,是至亲;可对他而言,他们什么都不是!都是如我一般,想用时便用,不想用便弃的棋子而已!”

 

萧景桓看着山间在箭雨中奋战的弟弟,脸上似嘲似悲:“这就是我们的父皇……”

 

 

 

山道上,厮杀声络绎不绝。

 

浓厚的血腥气混在土腥味里,被阳光曝晒成了一种奇特的味道。

 

萧景琰身周箭雨纷纷,这位年过而立的领军亲王冷眼看着自己的中军被庆历军的最后一轮冲锋冲散,各自潜进了了山林中。

 

“殿下!”

 

一片刀光剑影中,护在他身旁的校尉急急地对靖王叫道:“中军已散!该撤离了!”

 

萧景琰没有说话,只是仰头看向半山腰。

 

春日西斜,九安山半山腰上庆历军玄色的军旗映着日光,随风招摇。

 

“殿下!”那名校尉催促。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萧景琰没动,他看着那道军旗后猎宫楼阁的飞檐,被斜阳拉长成一道奇魄的黑影。

 

那名校尉情急地跪了下来:“殿下!您出发前,可是向陛下许了誓的!“

 

萧景琰收回目光。他方才手握得太紧,以致掌心被掐出血来,血迹慢慢地浸到缰绳里。

 

萧景琰用力勒转缰绳,朗声道:“吹号,收兵!各队按计划撤离!”

 

 

 

“靖王顶不住了……”

 

石坪上,秦般若看着山道上两军形势,这位娇美的谋主站在山风中,傲然冷笑道:“以五千敌四万,天时、地利、人和一样不占,便再是领军宿将,也焉能不败?!”

 

正在此时,山下纪城军阵型一变。山上的前队变后队,弓箭手压阵,腹地的尾军变前锋,骑兵先行,各部散入山林……

 

“靖王要撤军了!”庆历军副将急道。

 

萧景桓看了看山下迅速远离的军旗,蓦地转头。他扬起马鞭,一把抽在马臀上,喝道:“留三千兵卒围住猎宫,其他人,都给我追!”

 


 


 


 


 

orz手速太慢,这章写不完平叛了。

 

另外,其实这文一开始我没打tag的原因还有一点是,这篇文其实是梁帝、靖王,誉王三人的父子纠葛,不独以靖王为主。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打tag,就非常想打”梁室三宝“这种神经病ta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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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11-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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